【讀後小感】天兒慧的《巨龍的胎動︰毛澤東、鄧小平與中華人民共和國》

對我這個年紀的歐吉桑而言，在青少年求學期間，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認識，用「一窩大魔王們用共產主義在胡搞瞎」這句話就能夠講完；就像描寫商紂王一樣，將任何世間最骯髒邪惡的語詞套進去準沒錯。郭衣洞先生將這種修辭學稱為「吸塵器」作文法。但我一向認定，世間絕無大魔王。若不能平心靜氣的認識歷史的各種面貌，最後只能成為大腸之流的憤慨井蛙罷了。
　
這本由日本學者天兒慧所寫的《巨龍的胎動》一書，比較算是「介紹」性的歷史科普書，是以毛澤東和鄧小平兩人為主軸，由他們所經歷的事蹟來向日本人介紹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作者認為，毛澤東是一位叛逆的「戰略家」，而鄧小平則是一位善於處於逆境的「務實者」。在中國共產黨尚未掌權之前，毛澤東的決定都能切中要點、擺脫困境，最後都能導致成功。而鄧小平，則不囿於傳統的意識包袱，堅決地推行各種實際的治國事務，即使遭遇失勢仍能保持一貫初衷，將貧困混亂的中國帶往富強的境界。作者以「皇帝」與「半皇帝」來形容毛鄧兩人的權力狀況。
　
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建國前後的歷史，我過去大都有個概梗的涉獵；這本書，算是細細地將當時 PRC 國內與國外的各種境況，一一條理敘述，可說是部不錯的「參考書籍」。在這當中，我們可以見到毛在掌權之後，仍然毫不休止地折騰著全國人民︰反右、生產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印證著作者所評的「叛逆者」形象。而鄧小平在當權之後，也一如其堅持的「黑貓白貓」理論，無視於右傾修正的指責，義無反顧地走向市場經濟的「務實者」路線。
　
關於毛在建國之後的胡鬧之舉，我個人認為唐德剛的解讀比較「接地氣」︰遭到架空之後的奪權反撲。毛澤東確實是「奪天下」的能手，「治天下」的庸材。因此當他因著大躍進的失敗而被黨內所架空後，心有不甘，只能發動他手上最大的武器——意識形態，越過一切合法制度來重新掌控實權。這樣的詮釋法，比起外國學者（包括本書所強調的堅守社會主義意識問題）用一堆公開的文告或訪談（踽踽獨行的苦行僧／無髮無天），更能符合真實的情況。
　
——不自覺地想到今天的鬼島，不也正是拿著「愛台灣」的意識形態，超越一切合法制度與務實的民生現況嗎？我一直認定，雖然「物質生活史」是項很有效的歷史分析工具，但「信仰」永遠是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社會要素。
　
至於本書描寫到了鄧小平的政壇起伏，作者論到，即使鄧對於外交、社會與經濟政策可以完全開放，但他對政治權力卻絲毫不容妥協，在他早年的反右時期、以及年老之後的六四天安門事件，始終堅持「黨內菁英的共同統治」方針。因此對於他的愛將胡耀邦，一當碰觸政治的禁忌，鄧的反擊毫不手軟。
　
——呃……這當然與今日鬼島的自詡的民主政治的「進步」走向，完全相反。鬼島的鄉民政治（Democracy）自由開放，但其它務實的開放政策，全都是禁忌……
　
雖然本書作者傾向於日本政治理論上的「左派」立場，但屬於溫和型，因此這本寫給日本人看的書籍，並未因此而一味對 PRC 歌頌，而且還有幾個章節替李扁時代的台灣開闢同情的介紹論述。
　
值得一讀的書，可以增廣我們對「匪情瞭解」的好書。
2017.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