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8日 星期一

【讀後小感】《毛澤東的中國及其後》

這是以「思想史」的方式來寫成的書籍。我只能說……跟我不對味兒,畢竟我最服膺的是有憑有據的「物質史」。

會借回來讀,是由於看到本書的介紹有「一搥定音」的強烈褒美之辭,吸引我的目光。但實際一讀之後才發現,那是言過其實的。誠然,本書作者撈了許多關於毛澤東本人的生涯資料;但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作者只搞「思想」,而思想比起有形的物質、政治的制度、民生的現況而言,是種虛無縹緲的存在,因此本書的書寫只令我感到拖泥帶水,只為了表達毛與其時代的思想。但侷限於作者對其它附屬領域(中國歷史與人民各種方面)的陌生,使得書中所帶到的話題,處處都顯出不足與腦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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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書中一段冗長的話︰「從中國歷史發展的總進程來看,中國是一個傳統已僵化的國家,中國人保守地執著於傳統的儒家社會和文化價值觀,因此,人們往往形容中國人實際上對『西方的反應』無動於衷。但是,要切記的是,中國當代革命史是以反傳統的方式開始的。在強烈的反傳統意識的驅動下,擯棄了中國文化歷史遺產的太平天國以激進的基督教平均主義網領,為後來的革命運動以不同的方式所繼承,特別是為『五四』時期的反封建的知識份子,中國共產黨的創造人和早期領袖正來自這批知識份子。……在關鍵的社會領域中,西方帝國主義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但這卻是自相矛盾的作用,既是革命的又是反革命的,它創造了當代革命的環境,但又阻礙革命的實現……無論帝國主義的行為動機多麼卑鄙,也無論它使用的方法多麼野蠻,對那些單靠自身力量無法進入現代歷史的民族來說,帝國主義是打破僵滯的、受傳統束縛的社會的必然歷史力量。」

這完全是無視於整個歷史的連續性,純粹為作者想建立的單線思路,先射箭再畫靶。論思想史的重大轉變,可以直接由「太平天國」直接跳到「五四」,完全無視原本自洽豐盛的經濟活、以及其後的自強(物質改革)、變法(制度改革)、辛亥革命(民族運動)到五四(社會思想改革)這一連串的重大事件,實在太粗糙了(行文拖沓的這本書,還真的從未為這段歷程點過隻字片語)。相較起來,史景遷所寫的中國題材雖然瑣碎,但卻能讓人看到這麼偌大一個國家的轉變,而並非只是 Meisner 那淺薄的認知(與冗長言辭)所及的,更不用說他還拿著西方帝國主義思想的自豪,來為中國的轉變也必須「框」入西方帝國主義的奇妙吃豆腐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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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引書中一段冗長的話︰「1890年代,一批人數不多但有影響力的傳統地主官僚精英的後裔開始不信任儒家價值觀念的作用(及其道德準則)。在受西方觀念影響的同時,他們敏銳地認識到,西方帝國主義對中華民族的生存構成了日益嚴重的威脅,而舊的統治階級沒有能力對此作出有效的反應。……正是士紳的後裔——他們實際是本身階級的叛逆者,將為最終摧毀士紳這個社會階級的革命運動提供理論和領導。」

這也是完全不懂清末民初中國社會變遷的「想當然爾」的話。清末中國在一連串外在列強的打擊之下,自然也必須作出相應的改變,也就是各種變法與民族革命——但作者完全沒提到這點,好像知識份子的子弟們突然其來開始討厭了他們所屬的菁英階層。持平地說,這不過是每一代年青的知識份子都會湧起的激進思想,端看政府與統治如何安排與疏導罷了。正是因為統治者改變了長久以來的疏導制度(廢科舉),才使得這一個世代的年青人便需要尋求另一種知識領導的管道,所以搞革命的便愈來愈多……民族共和革命搞完再搞社會主義革命。將視野框在作者完全不懂的儒家地主仕紳,根本是弄錯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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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十四章的〈官僚的復辟〉,裡頭講到共產革命成功的國家,後來都不免步上了「官僚主義」的弊病。但作者認為,這不是馬克思主義的原意,而是列寧的蘇聯和毛澤東的中國走偏了。我可以確信,這位作者應該是馬克思的信仰者吧。

當多個國家經過實證之後,確定某種主義思想無法推得很好,合乎科學邏輯的結論,是這某種主義思想「不符人性、玩不起來的」。但若這某種主義思想沒有成功,解釋成「執行者沒有好好努力」——嗯,這叫作「宗教信仰」,而不是世俗政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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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本書我並不欣賞,認為沒有太多細讀的價值。以後別再相信書皮上的浮誇之詞,即使它宣稱出版修定到了第三版。
20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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