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書無誤,甚至連「妖書」的等級都不到。雖然我不喜歡妖書,但偶爾讀讀,還能從當中獲取作者鑽研的知識——畢竟材料是中性的。但歷史類的爛書呢,則是將「創作小說」當作「非小說」來唬弄讀者一番。
我回想起先前讀過岡田英弘的《從蒙古到大清:遊牧帝國的崛起與承續》,在他老婆所撰寫的後記中,似乎有提到岡田不受學界青睞、備受歧視云云。讀了這本書之後,我覺得學術圈討厭岡田︰完.全.合.理。在這本《日本史的誔生》中,他的作學問方法在一開始就表明了︰考古學、語言學、神話學、文獻學,都只顯示出真相的「片斷」,不能作為歷史學的唯一途徑——這部份我完全認同。然而,岡田在其後的各種論述方法中,要依循的學問方法為何?只有一招︰「岡田心證學」,他說可信就可信,他說不可信就不可信,於是胡拼亂湊,腦洞大開,完全由他說了算。
此外,我原本以為他不過就是所謂的「皇國右翼學者」,結果他在本書居然連日本自己所寫的古史都推翻了︰《日本書紀》是七世紀當權者為合理化自己的統治而亂寫的,《古書記》則是偽書。卑彌呼是中國皇帝委託的博多地方華僑的貿易商首領,神功皇后是假的。呃……您老可是把所有潛在盟友都得罪光了。
至於岡田在講日本史時,三不五時就要帶到七世紀前的中國史。然而,他講的中國史,我都不曉得要怎麼吐嘈了,幾乎沒有什麼有用的知識成份。 看他解釋前秦時代的中國「王」是「往」、所以是搞企業的。而中國史書,合他意的就拿來用,不合他意的就說是中國史官說謊。這真的是「小說家筆法」,對於劇情創作是有幫助的,但絕不會是研究學者該有的習慣。如果這本書都算是「學者著作」,我倒還寧可去讀安彥良和、乃至於星野之宣的創作——好歹他們的書讓我感到戲劇上的娛樂,而不是岡田一副「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我是歷史學者你要接受我所說的真相」那種惹人厭的嘴臉。
簡單而論,本書要講的只有一點︰日本是在中日白江口戰爭之後,由於擔心唐朝軍隊順勢跨海進攻日本島才「建國」的。在此之前的日本,是中國的一部份。只有在擺脫了中國之後,日本才能夠獨立與發展。至於他要建立起所謂「公元七世紀之前的日本是中國的一部分」的論證方式,就是拿一堆大家都曉得的中日韓各方文獻的「心證」解讀︰符合他理論的就拿來用(比如文獻中提到當時日本列島上的各項人名國名),不符合他的理論就拿來反駁和修裁(反正記錄者就是愛說謊,只有作者腦內的新詮釋才是真相)。
總之,這是我近年來讀過最爛的一本歷史讀物。與本書相比,楊海英《蒙古騎兵在西藏揮舞日本刀》讓我得知內蒙菁英和日本關東軍勾結的知識,或者《大風暴與出埃及》讓我重新認識舊約聖經時代的考古出土材料,這些「妖書」在一時之間居然成了我心中的經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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